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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梁阔平和丈夫跑船运,到底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谁会把自己的家底兜露出来呢。梁阔平回娘家没有给父母拿过好吃的东西,父母年轻时,街里的人家谁也不注意。人家的闺女回娘家带东拿西的,梁树辕两口子也没有太多的注意。因为自己孩子多,闺女五个,这个不拿,那个拿,有一个不拿东西的,父母也不放在心上。人渐渐地老了,小孩子的脾气又渐渐地多起来了。
梁阔平虽是自己的闺女,常年没给父母拿过一点东西,父母虽不说,心里好像也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所以刘嫂说梁阔平回娘家不拿东西,梁树辕两口子知道后也没有太多的怪罪她俩,或者心理是平静的。
梁树辕生病住院,梁阔连听到消息后十分惊讶和焦急。惊讶的是父亲一项身体很棒,怎么说得病就得病了呢?焦急的是疫情严峻,交通不便,只好借助妹子的货船回家。和妹子约定好时间和地点,梁阔连如期赶到,却不见妹子妹夫的身影。电话一联系,妹子说,船坏了,正在修理,让姐别急,两天就可到。
妹子没有哄骗姐,船真的坏了,在码头修理,毛病不大,两天真的修理好了。
到了第三天,船到了指定的位置,梁阔连走到船舱,才知道妹子没有跟船来,因为梁阔平得了痢疾,腹痛难忍,大便次数多,不能随船走,暂时在一家诊所输液治疗。要说痢疾多在秋天罹患,冬季也有,平就是。
货船装好货物,船只就返航了。
船行走在水面上,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寂静得很。梁阔连睡在船舱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想了很多,主要想的是父亲和母亲。想父亲的病是轻是重,可能是重,都住进医院,还是全市最大的医院,要是小病,不会住院的,二姐就解决了,可见病得不轻。重,重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活儿?治好,好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植物人?梁阔连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船舱很暗,没有点灯,船窗被布帘遮着,留下一条缝隙,月光很好,从缝隙里射进来一一缕光线。光线很细,微弱能看到面前的东西。
梁阔连正在熟睡,一个人偷偷地进了来。梁阔连没有发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这人进了门,有些犹豫了,站在黑暗处不走了。停了片刻,这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梁阔连的床前。梁阔连仍然没有察觉,又翻身继续睡觉。月光从船窗的缝隙射进船舱,柔和清净,光束的边缘滋润着梁阔连的面颊,本来就是美人的她更加美丽动人了。这就是传说的灯下观美人、美人胜天仙的感觉吧。
这人在梁阔连的身边站了很久,具体想的啥,谁也不知道。又过了一会儿,梁阔连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身子,她突然醒了,不是错觉,真有一双大手把她的两个乳房抓得紧紧的,并有揉搓的动作。梁阔连没有多想,对着坐在床边的人就是一耳光。梁阔连美丽动人,长期风雨中走动,身上的力气头也很足。梁阔连感觉是坏人调戏她,卯足了劲,一个耳光扇在这人的脸上。这人随机松开手,站了起来。梁阔连就势给了这人一脚。这脚可能揣在这人的裤裆里,一个硬硬的家伙把她的脚硌得生疼。梁阔连正想拉开窗帘看是哪个,谁知窗帘是扣死的,只扯开一角,一块月光低头照在床上,这人已经开门躲了。
船舱外的景色很好,对于像梁阔连这样没有坐过船的人、而且是夜晚在河面上行走,应该很好地享受一番乘船的滋味欣赏一番沙颍河的夜景。可是,刚才的一幕,梁阔连心碎了,无心去瞅一眼沙颍河的月光。
月光徐徐变淡,分明有熹微的光进入船舱。比熹微的晨光来到沙颍河还要早的是水鸟,野鹜的起飞鸣叫已唱响沙颍河的晨曲。
天渐渐地明了,梁阔连没有起来,想着一些事情。船还在行驶,约莫过了半小时,船到一处码头,泊在河湾里。梁阔连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走出船舱。有人给她打招呼说:“起来了。”梁阔连面无表情地说:“起来了。”这人说:“河岸上是个集市,集市上的小吃很好,你妹夫上去给你买早饭去了,让你等一会儿。吃了饭,卸了货儿就走,明天很早就到沙颍河市了。”梁阔连听了这人的话,知道到家还得一天一夜的行程,和这人说:“谢谢你。这个集市我熟,有个朋友在这里,我上去找她有点事。你告诉妹夫,别等我了,你们先走,等办完事我再走。”这人说:“新冠传染性很强,控制的很严,回家不太便利,还是我们一起走吧。”梁阔连说:“不必了,我真的有事,估计十天八天也办不好。”
梁阔连上了岸,和晨练的人打听这里距离沙颍河市还有多远。梁阔连知道坐客车回家不大可能,因为客车运载客人有严格的传染病筛查程序,自己的核酸阴性证明过期了,再查核酸也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监测站在哪个位置。梁阔连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有解决难题的能力。下了河堤不远就是一处公园。公园不小,四边都是路,都放有供人扫码可以用的电动车。可惜梁阔连要回沙颍河市,助力车不可能能跑到家里,况且,助力车出了规定的区域就不灵了。梁阔连放弃这种想法,又回到河岸上,她不想乘船回家,也不想去集市里找车,她想在河堤走走,因为她的心情很坏,或者坏到极点。
沙颍河的风光很好,冬天自有它清瘦的骨骼和厚衣裹身的体香。
梁阔连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沙颍河的风光,一边想着回家的路。船泊的集市像个县城,梁阔连走了一段路程就到郊区,一个村庄在河南岸,有一人家紧挨着河岸。梁阔连远远地看见一棵树干上挂着一个破轮胎。乡下人不讲究,朴实,实在,没有那么多横横道道,做事都是让人一目了然,挂轮胎是修理自行车的标记,也是广告牌。这家的房屋旧了点,看样子是家老户,孩子可能分家另居了。三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房屋屹立在河岸的地头处,饱经风霜的房屋虽有墙壁脱落、青瓦斑驳,但看起来毅然结实牢固。房屋正门朝南,没有院墙,房屋的东边是块空地,和邻居家相距两间房子的宽度。邻居家的房屋更破,好像没有人居。挂破轮胎这家在空地处支了个棚子,棚子下放着很多和自行车有关的东西。
一只鸡咯咯地跑了出来,随着也跑出来一条狗,狗在追赶鸡,看鸡和狗的姿态一定是在玩耍。狗刚出来,仰脸看见梁阔连,不追赶鸡了,对着她狂吠起来。鸡也止步仰着头看着她。狗刚叫了没两声,走出一位老妇人。老妇人看见梁阔连就止住狗吠。狗看老妇人不让叫,扭头又去追赶鸡。鸡歇斯底里地往前跑着,狗半真半假地在后撵着,一眨眼看不见了。老妇人看梁阔连的穿戴和气质不像乡下人,就问她这么早来这里干啥?梁阔连走近些,说自己想回老家,没有客车,家里有事,心里急,看见这里是修理自行车的,想问问有没有旧自行车,要是有,想买一辆。
老妇人让她到家看看。梁阔连走下河堤,走过山墙,堂屋前也有个棚子,放着数十辆自行车,虽是旧的,但很光鲜,这和主人的用心勤劳分不开。旧车很便宜,百十块钱一辆,梁阔连挑选一辆轻便结实的自行车,付了钱,把车推到河岸上,试了试,觉得很好很实惠,和老人告了别,就骑上自行车往家赶了。
现在的沙颍河两侧的河堤拾掇得十分好,过去的坑洼荆棘不见了,变成平坦宽敞的大道,不但可以骑自行车,很多轿车也在上面行驶。
路随河湾绵延不断,梁阔连的心情好像愉快多了,晨起不愉快的面容舒展多了。家很远,心很急,路上也会遇到不少没有收拾的路段,梁阔连都一一克服了。简单地说,经过两天一夜,梁阔连终于到了沙颍河市。
第二天傍晚,西坠的红日接近嵩山的时候,梁阔连到了沙颍河市的码头,余晖把码头照得红彤彤的,码头上忙碌的人好像在红色的水里游动。尽管游人上上下下,熙熙攘攘,梁阔连还是能一眼看出妹夫的身影。妹夫在装卸货物,不打扰他了,自己先到医院看父亲是正经事。
医院不小,是沙颍河市最大的医院,据说也是市内医疗水平最好的,各种先进设备可以和全国有名的医院媲美。
疫情还没有解封,进入医院还需要有绿码。梁阔连的健康码暂时还是绿的。进医院可以,想进入病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进病房就不进吧,按医院的规矩来,即便能进入病房,只能表示一下自己对老人的关心,从治疗用药这方面讲起不到啥作用,治疗用药的权力在医生那,自己只能和医护沟通,了解用药和病情。
医院内的南端有很多简易房子,从指示牌看都是核酸检测点。医院不小,但没有太多太宽敞的休闲地带。梁阔连按家人述说的地方找到这个地方时,才知道父母所有的孩子她是最后一个来到医院的。
太平间的后面有个花亭。花亭在花园一角,花园在医院一隅。花园不大,花亭也不大,但二者都很雅致。花亭上有一石案,石案周围放着四个石杌,路径是花砖铺就,曲折地和大道相连。梁阔连一娘同胞七人,就梁阔连来说,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兄弟姐妹有的坐在石杌上,有的坐在石栏上,母亲坐在石杌上,面无一点表情,其他人也脸如死灰。梁阔连是颖慧的女子,虽没有读过大学,但她有个爱好——爱读书。
除了爱读书,还有一个性格——倔强。
椅子街年纪最大的人是苏玉北,这年九十五岁,还能走走看看。苏玉北是清末秀才的后裔,小时候读过“四书五经”,解放后受过新的教育,接受过革命的洗礼,是椅子街公认的最有知识最有学问最有眼界的人,凡是苏玉北说过评价的事和人,大家没有反驳的,都一致认为最对头最贴切。苏玉北对梁阔连的评价有八个字:
“感性思维,理性处事。”
一家人坐在一起,死气沉沉,梁阔连一眼就看出刚争吵过。母亲坐在中间的凳子上低眉叹气。大家看梁阔连走来,都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一个先说话的。还是梁阔连先开的口:
“爸的病怎么样了?”
梁阔水说:
“还能怎么样,不乐观,能不能活下来,医生也没有个肯定的说法。”
梁阔连说:
“治啊!赶紧给父亲治啊!”
大哥梁阔春坐在石栏上没有起来,对着梁阔连说:
“治,怎样治?医生就说没治了,还有啥招数。”接着又说:“数你回来的晚,还数你嗓门高,就显得你孝顺,我们都没用。你要是有心在父母身上,早该回到家了。”
“大哥,你不能这样说,我也尽力了,可是路途艰辛,我没有办法啊。”梁阔连几乎哭了,没想到大哥能说出这样的话,又嘶哑着嗓子说,“父母老了,支不起这个家了,你是老大,你说咋办吧。只要你说的合理,我们都听你的。”
周爱春听了梁阔连的话,憋不住了,说:
“这时候都听你大哥的了,以前干啥去了,家里有了难事,才想着你大哥,好事没有一次想着你大哥的。”
周爱春看没人接话,又说:
“给老的看病花钱,人人有份,都是父母养的,凭啥都是儿子的任务,儿子也没有多吃多占。”
梁阔水说:
“大嫂,你不能这样说,俺几个也没有说都是大哥的义务,不是在商量嘛。”
周爱春又甩出一句:
“谁占老的便宜多,谁养活!”
讲到这里,兄弟姊妹又吵开了。梁母看自己的孩子吵作一团,趴在石案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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