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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泉滔

——01——

椅子街很长,是条古街,古到哪年哪月,居住在椅子街的人也说不清楚,即便能讲些椅子街的来历,不过也是些传说。这条街的历史,最有权威的说法也就是沙颍河县志有一点记载。

沙颍河市的前身是沙颍河县。县志记载,南宋时期,岳飞抗金,两军隔河相持。河是沙颍河。宋军驻守南岸,金兵驻扎北岸,那时没有过河桥梁,渡口是唯一的南北交通枢纽。距离渡口约百十里有个叫“百尺堰”地方。顾名思义,百尺堰就是百尺河,或百尺渠,是沙颍河支流的支流。在支流的一侧有座古镇,具体在支流哪侧县志没说。古镇不大,但名气很大,以卖木制品闻名沙颍河两岸,尤其木制的椅子更负盛名,据说全国各地十分之一的椅子都出自此处。

宋军和金兵曾在这个古镇打过一仗,金兵惨败。目前,古镇没有了,只留下一个遗址,但椅子街却保存完好。现在的椅子街就是一个自然村,周围稍扩大了些。在椅子街的南端有条水流,当地人叫它“排水渠”。渠,都是人工开凿的壕沟,具体何年何月开凿的谁也说不清。椅子街南端,和排水渠紧靠着的地方有一大片空地。说空地是说没有长庄稼,不过也不是长庄稼的地方,因为靠椅子街太近,过去的年代,猪马牛羊成群结队,鸡鸭鹅狗遍地都是,即便种上庄稼,也被牲畜耗挠干净。这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这一片空地是椅子街人千百年来闲聊的最好去处。

这片空地相当于城市的花园,虽没有任何花卉,但稀疏地长了一些杂树,尤其那棵银杏树,三五人合抱才能合围。据说王莽赶刘秀时,刘秀曾在这棵树上拴过马。马缰绳把树箍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这片空地在椅子街南端,紧靠排水渠,冬暖夏凉,加上乡市两级政府所在地也在椅子街南边,人们只要去乡市区办事没有不走这条街路过这片空地的,所以,各种新闻的发布几乎都在这片空地上发布并传播。这片空地一向被人称作:椅子街头。

天还未明,有几个好起早的人已在椅子街头议论开了。

苏玉北说:“今天夜里有野猫的厮打声,你都听到没有?”严太秋说:“冬天的夜哪天没有野猫的叫声,有啥稀奇的,你老是睡不着,啥都听得到,就是没有听到警车的汽笛声。”“警车的汽笛声?”韩先进问,“是不是谁家犯了案子,公安局来抓人了?”严太秋对韩先进说:“你真是个糊涂蛋,警车的汽笛声和救火车的汽笛声能一样吗?”韩先进说:“谁家失火了?”司马俊说:“你家失火了。”韩先进说:“你家才失火了呢,大清早说些不吉利的话。”司马俊说:“不是警车,也不是灭火车,是救护车的汽笛声。”刘嫂说:“我夜里起来收拾衣服,也听到一声汽笛声,没多长,仅叫唤了一声就没音了。”有人说:“嫂子,你夜里起来收拾衣服干啥?是不是想和相好的私奔啊?”刘嫂也开玩笑说:“你媳妇和你二弟私奔走了,你还不知道?”司马俊有些疑惑,问刘嫂是不是夜里下雨了?刘嫂说:“夜里下雨了,下了一阵儿,刚湿地皮就没有了。”苏玉北说:“雨点大,下得不长,劈里啪啦砸在铁皮雨棚上还怪响的。”

起早的人不少,叽叽喳喳说着夜里听到的声响,说到汽笛声,搞不明白是什么车来椅子街了。司马俊说:“村长来了,问问他知不知道。”

村长叫金有助,五十岁出头,也爱起早,每天都要到椅子街头这来报到,即便刮风下雨飘雪也不例外。初冬的早晨还有些凉意,夜间又下了雨,今晨更冷了些。金有助穿着一身略厚些的衣服和往常一样向椅子街头走去。

“金村长,咱村夜里是不是有啥事?大家都听到警车的汽笛声。”

“我说你几个,你几个又该不爱听了,连警车和救护车的汽笛声都分辨不出来,真是有点笨。”金有助说,“各种汽车的鸣笛声,相声演员早在相声里学得淋淋尽致,惟妙惟肖,不读书也罢,回家好好听听相声吧。”

金村长这么一说,大家精神集中了,急忙问谁家有病人了。金村长说:

“还能是谁家,梁树辕啊。”

“梁树辕怎么有病了?他成天天像个铁打的猴子一样,爬东上西的。”

“猴子也不会长生不老,总得有老去的时候。”

“也有不老不死的猴子。”

“哪个猴子有这样的本领?”

“还能哪个猴子,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呗。”

“噢,孙悟空,谁能和它比,它就不是人,是吸取了天地精华,仙石孕化出来的神猴。”

“是的,孙猴子长生不老,阎罗爷那里是消过生死簿的。”

“那都是神话小说,虚构出来的。要是真的长生不老,现在怎么只见猴子,不见孙猴子了?”

“你能见到它,它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一路披荆斩棘,降妖伏魔,功劳大大的,佛祖封它成佛了,不在人间了。”

“好了,跑题了。咱说的是救护车,梁树辕有病了。”

“他有病很正常,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多大?”

“不管活多大,谁也不愿意死。”

“这是实话。不过,不想死,到时间自己也做不了主。”

“梁树辕有病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他不是人吗?是人就有碍事的危险,除非不是人。”

“我不是说这,我是说他有钱有人,生病没有啥可担忧的。”

“这话是对的,干了一辈子工作,吃了公家一辈子皇粮,一定有很多积蓄。”

“估计也没有多少积蓄,这么多孩子养大成家也不容易,靠他自己的工资,梁大娘一个家庭妇女,除了地里打些粮食,也没挣几个钱。”

“别讲钱多钱少,咱看看去吧,都是相邻相亲的。”

“这个提议好,先到他家看看吧,等有时间再去市医院。”

乡下人朴实善良,一根肠子通到头,张嘴看到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心理憋不住一句话。

梁树辕家在椅子街3号,3号应该是第三家,距离椅子街头较近。排水渠西东流向,椅子街南北走向,家家户户都是向阳门第。梁家在街的东侧,大门自然朝西,院落不算小,在这道街应该是数一数二的,看得出来,梁家的祖上还是有一定实力的,最低在这道街上是这样。

此时的梁家,大门紧闭,没有人在家,梁树辕和梁母虽有七八个孩子,都成人成家,分爨另居了。椅子街3号现在只住着三个人,即梁树辕、梁母和梁阔江。

梁阔江是梁树辕的二儿子,梁树辕生病,夜里被救护车拉走,估计不是小病,要是村医能解决的问题,梁树辕的第二个闺女就是村医,婆家离椅子街也不太远,大约六七里的路程,也是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距离。平时梁父梁母有个头痛脑热拉肚腹胀什么的,都是闺女给来看看,包些零药,或打针吊瓶都方便得多。这次梁父不是小病,家里没人,应该是和梁父一起去市医院了。

大家推测的没错,梁母和梁阔江都陪同梁树辕一起去医院了。临上车时,救护人员对家人说,疫情还很严峻,陪护只能一个人,去了也进不了病房。梁母不同意,她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梁阔江在智商上不是真正的正常人,比着正常人有一定的缺陷,儿子自己陪护恐怕不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别说伺候梁父了,要是没人管教的话,说不定一玩就得半天找不到他。自己去,年龄大了,腿脚跟不上趟了,要是自己也跟着,有个照应,梁阔江好管教一些。救护人员看却有难处,说的也是实情,就让梁母和梁阔江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了。去医院是去医院了,疫情当下,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只能一个人在病人身边陪护。梁树辕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很是不方便,医院又没有专门的护工,病人家属找的护工不便统一管理,要是私自外出,和新冠病毒感染者有交叉接触,时空伴随,把病毒带到病区再传染给他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虽不是玩的,但规矩是人定的,以人为本是社会的理念。所以,医院领导考虑病人的难处,一切为了病人,为了病人的一切,特殊事情特殊处理,医院特批了个文件,梁树辕可以有两个家人陪护。

说梁阔江智商不高,也不是傻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傻得一窍不通。梁阔江只是反应慢些,不爱说话,有时说起话来,也是很快的。就智商而论,打个比方,正常人是一百分的话,梁阔江也就是七八十分或六七十分。别看这个不是十足的傻子,在生活上也有很多的挫折和不幸。年青的时候,梁树辕是乡政府的干部,家境比着大多数人自然殷实些,在乡下人家看来已经是达官贵人了,有父亲这把伞照着,也娶了媳妇,成了家,这自然是好事。结婚后,梁阔江的老婆渐渐地感觉自己的丈夫不是正常人,傻傻的,憨憨的,说话做事都不是很到位。尽管自己心理有些不悦,鉴于娘家的情况,日子也能慢慢地过下去。到了第三年,梁阔江有了自己的孩子,家人很是高兴。孩子长到一个月生病了,病得不轻,住进了医院,也就是这次住院,梁阔江没有了老婆和孩子。他的老婆在住院期间,又有了爱情,等孩子病情好转,抱着孩子和情人私奔了。后来他截长补短又娶到或说拾到两三个女人,也没有生孩子,也没有过到头,至今还是一人,和爹娘一起生活。

梁阔江是有点憨,但不是十足的傻子,父亲住院一个星期,只有自己和母亲在身边陪护,哥哥妹妹没有一人来医院看看,他有些急了,就问母亲。母亲说,他的哥和妹子都在外边,没在家,疫情很厉害,一时半时回不来,即便回来了,也得在家隔离,要是能来,他们一定会来医院的。梁阔江不信母亲的话,说母亲是不是偏向他们了,随拨通了哥哥的电话问问是不是真的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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