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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梁阔春沿着铁路往家走,走到一座城市的车站才弄明白方向。他到家后没有灰心,为生计忙碌着,经过多次的失败,他才总结出一条自己受用终生经验:
“好高骛远是做不成事情的。”
梁阔春先后做过开发房地产、贩卖汽车、倒卖粮食、走私外国手表等非常大的生意。说“做过”不如说是折腾,都是和别人一起,穿得人模狗样儿,实际没有一分钱的股份,按他后来的说法就是跟着别人瞎混。混了数年就得到上面那句经验。可别小瞧这句话,这句话是从心底发出的,也就是这句话让他洗心革面,从以前的好高骛远转变到脚踏实地上来。
过去的一切给梁阔春深刻的反省,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可不是一个小的转变,他在家开了一个杀鸡店,北街老宅的一侧是片空地,空地不算大,但对这个生意足够用。他支了一口大锅,专给别人杀鸡、褪毛、开膛、破肚,清洗干净让客人拿走。这个生意也没有正经的名字,不像饭店叫个“东来顺”“醉仙阁”“福满楼”什么的。梁阔春这个杀鸡店没有正经的名字,在一棵歪脖柳树上挂个硬纸片子,写着两个大字:杀鸡。和他同学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梁阔春自己的笔迹。
乡下人养鸡多,鸭子大鹅养得少,人来客去杀鸡的多,宰鸭子炖大鹅的少。门面不大,也没有魏碑柳体的匾额,但名气很大。没有半年几个月整个枣林庄乡都知道椅子街有个杀鸡店,谁家要杀鸡宰大鹅,邻居都会说,别在家自己摆饬了,椅子街北头有个杀鸡店,到人家手里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就给你拾掇得肠是肠肚子是肚子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就连鸡屎胞都给你翻回来,鸡的狗腚上的毛都摘得一根不剩。在家杀鸡,一片血一片毛的,翻肠洗肚子,弄不好把手也割伤了,何苦呢!还不到杀鸡店去,杀一个鸡才几毛钱,图个省力,快去吧。所以枣林庄乡的人家杀鸡宰鹅几乎没有不去梁阔春的杀鸡店的。
杀鸡店的生意看着是个小买卖,环境又不好,脏乱差累是应有的。返回来说了,干啥不脏不累不苦呢,又不苦不累的活儿,也挨不着咱啊,即便挨着咱,咱有没有那个才华来完成还是一个文字问题。
杀鸡店,脏是一定的,古人就说过,鲍鱼之肆就不是好气味,杀鸡场估计还不如鲍鱼的气味;乱也是杀鸡场的特点,鸡毛污水打得乱飞,没有挨着进炉的鸡鸭们横七竖八地躺成一片连着一片的,你说乱不乱;差是指环境差,也是实话,你想,要把鸡的胴体整饬得白白亮亮,不用水多冲几遍子,那些污垢秽行能自己走丢嘛;要说累,啥不累呢,世界上没有不累的活儿,你说啥不累,估计想三天都想不出来。虽然脏乱差累,但挣钱也是不折不扣的,有开始的一只鸡几毛钱到一两块钱,再到几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哩。要知道除了褪毛机器用了几个钱,虽用了几个钱,一个粗而糙的铁家伙能用多少年,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坏掉。水是地下的水,取之不尽,尽管节约用水,但一大石槽水动态平衡,也起到节约的效果了。
积土成丘,积少成多,梁阔春两口子很快就有了积蓄。有了钱就好办了,拿着自己的钱作本钱,一旦成功都是自己的。梁阔春贩卖小麦,那年的一个麦季,他赚到的钱顶杀鸡店几年争下的钱。加上那几年运气好,梁阔春两口子做什么赚什么,投多少本就能赚回多少本钱,很快就有盖楼房的资本了。
椅子街有几百年的历史,早年还可以在椅子街翻翻盖盖,随着社会的进步,物资丰厚,精神文明也得跟得上,椅子街是市重点保护文物,也是河南省一级保护文化遗产,再想在椅子街随便盖房修葺就不容易了,得有文物部门审批答复才能翻盖新房。
翻盖老宅的申请递上去,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同意,理由是,沙颍河市准备开发旅游资源,椅子街是其中的一个旅游项目,市里准备投资统一整修,椅子街的人家有居住权兼有看护权,不能随便改造。梁阔春没有办法,也和椅子街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在距离椅子老街的东边约四五里排水渠南岸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大家都称这些人家居住的地方叫“新椅子街”或“椅子新街”,真实的村名,即枣林庄乡政府的花名册上仍是“椅子街”。老椅子街一是国家不让随意盖房,成了文物;二是即便让盖新房也没有合适的地盖房了。椅子街的后代人就自己选了一片空地方,年轻人都迁徙到排水渠的南岸了。说“迁徙”大点,说搬到南岸更合适些,因为相距也不过三四里。新椅子街都是老椅子街的血脉,其实还属于一个村落。
马不得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梁阔春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估计也没有多少钱,因为梁阔春两口子的劳动大家都睁眼看着呢,没有做过大的生意,也没有偷过大资本家或抢银行等违法事情,光靠地里街头勤劳,赚不到太多的钱。在椅子街,要说谁有钱,能盖起和大家一样流行样式的两层或三层或两层半的一层三四间的楼房,在村民眼里都认为是有钱的人家了。
新椅子街人家的住房的造型几乎是一样的。论高度都是三层高,只是有的满三层,有的第三层没有盖满,留有阳台罢了。论颜色,墙体都是白色,覆盖在楼顶的瓦有的是蓝色,有的是紫红色,还有的是青色,当然还有些其它颜色,不过不是主流色。
父亲梁树辕年纪大了,生病是不可避免的,弟弟梁阔江给他打电话告知也是应该的,因为他是梁家的长子,不打给他打给谁呢?梁阔春接到电话,听说父亲有病住院,心头着实一阵儿酸楚。
要说白手起家,最后能盖起楼房(哪怕是两层三间的),手里再有些积蓄也算是发家的话,梁阔春也是发家者。杀鸡店赚钱是他淘得的第一桶金,断断续续也贩卖过粮食,或牲畜,或草药根等什么的,这些多少都赚些儿,但每项都没有赚太多的钱。梁阔春最后的落脚点是经营椅子。椅子街的由来恐怕和椅子不无关系,不会凭空出现个脱离实际的地名。既然是椅子街就得有卖椅子的,没有卖椅子的,就没有买椅子的,椅子街就显得空乏,让人感觉椅子街名副虚实,这么好的无形资源,多年来随着排水渠都哗哗地浪费了。梁阔春这样想着,也决定抓住这个机遇。机遇可遇不可求,求之很难,遇着不能抓住,将来想起来或看到别人抓住又取得成功,是会后悔的。梁阔春没有这么傻,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想着容易做着难。或者说万事开头难。要说自己买木料做椅子,梁阔春不懂木工这一套,要说从别的地方买来椅子再卖出去,椅子的加工厂在哪里?能不能赚到钱?利润有多大?梁阔春和老婆合计了几半夜,才决定干椅子这个生意。
经销椅子得有场地,场地的位置不好也不行。要说在沙颍河市的大街上赁个店铺,每年的租金也得不少,赚到钱就不讲了,要是赚不到钱,再把以前的储蓄赔出去,不是做生意的人所要的。最后的办法就是关掉杀鸡店,把杀鸡店装修一番,改为椅子店。
椅子店真的开张了,经过小半年的经营,说实话,收益还不如杀鸡店。顾客也不少,大多是闲逛,或看看椅子不是心目中的椅子样式,就走了,很少能卖出去几把,好歹是自己的场地,没有租金,椅子不是水果,一会儿半会儿坏不了。
椅子店的椅子有很多种样式,但对于那些走南闯北的人来说,显然太寡了些,所以生意不太景气。为了把生意做红火,梁阔春准备到江南一家红木家具加工厂去瞅瞅,要是合适的话,就进一些上档次的椅子。由于疫情时而爆发,弄不好自己感染上了,或成为密接者,或次密接者,就会隔离起来,甚至有生命之忧,迟迟没有动身。
疫情好像没有爆发点了,梁阔春抽空置身江南。看了椅子加工厂,又回到椅子街。尽管梁阔春没有感染上病毒,但他的健康码是红色的,按规定必须在家自动隔离。梁阔春才到家一天,大门上锁了,就连吃饭买菜都是别人送。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他还真的不知道,因为他夜间刚到家,还没有人说起此事。
日子就像锅里的馍,一个接一个地被人吃光了,等烧坏几口锅,梁阔春两口子已经霜染两鬓,当年的公婆身体更不中了。今天弟弟梁阔江打来电话,说父亲生病住院了,梁阔春真的难过起来,毕竟是亲爹。
现在的梁阔春怎么样了?实话实说,在椅子街这一带还是不错的人家,虽不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巨商,但过的是小康生活,也是大家公认的。
父亲住院,梁阔春想到医院,可是自己的老婆周爱春坚决不同意。周爱春想到公公接班的事情没有给丈夫梁阔春,让两口子这些年来没少受苦受累,气就出不顺,加上还和公公婆婆打过架,不管谁挨打的重,周爱春心里的怨恨还都在公公婆婆这边。感觉自己是善良的、无辜的。听说公公有病,梁阔春要去医院,周爱春立马就抱怨起来,陈年的谷子麦子都翻起来了。
封闭寂寞的院落瞬间不消停了,梁阔潮唉声叹气,周爱春唠唠叨叨。
弟弟接到梁阔春真的在家隔离,来医院伺候父亲不可能了,就给梁阔潮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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