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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没有完全死灭,梁树辕和梁母就是,所以要多说一些梁阔春的事情。
梁树辕是离休干部,离休前在当地乡政府工作,那时叫枣林庄人民公社。那时的人民公社所在地的面积都不大,中学校址和人民公社党政机关距离不太远。别人家的孩子吃住都在学校,梁阔春吃住都在人民公社,只有上课才到学校去。
别看梁阔春在人民公社吃住,可没少惹很多人的羡慕,尤其一些女孩子似乎深深地爱上了他,最低喜欢他的女孩子要比喜欢其他的男孩子多得多。周爱春就是那时喜欢上他的女孩子之一,后来在争风吃醋中成为梁阔春的老婆。
初中三年很快就毕业了,梁阔春成绩很好,可以用名列前茅来形容他。梁阔春以优异成绩考上县重点高中,实在让周围的人羡慕高兴了一阵子,尤其梁家。梁家条件不错,说放一场电影嫌太过张扬,没有成型,梁家过意不去,最后请了一位说书的艺人在椅子街足足说唱了十多天。梁阔春很聪慧,进入高中学习的他成绩仍然很好,传言梁阔春考上大学吃皇粮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梁阔春刚踏入高二没几天,来了一个机会,老干部可以安排一位子女在某机关工作,就是说不通过考大学也可以吃上商品粮。吃商品粮这个词现在人听了可能不以为是,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说吧,那时能吃上商品粮的动静不亚于现在说谁第二天当上局长了。让谁占有这个名额,成了梁父和梁母的心病。梁阔江不行,脑子不行,即便吃上商品粮,也不会有大的作为,或者说根本做不成事,不考虑梁阔江是对的,父母都这样认为;梁阔潮排行老三,是个闺女,和梁阔江是双胞胎,前文说过,梁树辕破伤风治愈后有的双胞胎,梁阔江愚钝,可梁阔潮却不像梁阔江一样,有着正常人的思维和性情。
吃商品粮不是小事,谁吃这个商品粮?摆在父母面前的有两个人选:梁阔春和梁阔潮。
吃商品粮这个名额,只有父母知道,梁阔春和梁阔潮都蒙在鼓里,让兄妹二人知道不知有啥结果,所以父母一直瞒着这件事。按梁母的意思让给梁阔春,梁阔春毕竟是个男孩,又是老大,将来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事好照应大家,封建社会皇帝老立太子也是立长不立幼,立幼要费很多周折,或者有惊天动地的不测风云,甚至国破家亡;梁父认为,梁阔春颖慧聪明,按当时的智商考上理想的大学不成问题,考上大学,不愁吃不上商品粮,指标让给女儿,这样以来,家里就有两个吃商品粮的了,岂不更好。梁母觉得梁父说得更好,随把这个指标给了女儿。
想的都好,真到实施的时候,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梁阔潮年龄偏小。那时没有身份证,很多人的名字和年龄有意无意地改来改去,梁阔潮年龄不够,对梁树辕来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没有通过几个关节就把女儿的年龄合法化了。
女儿吃上商品粮,儿子再考上大学,别说多好的大学了,只要考上就是吃商品粮的人,这样梁家不是双喜临门嘛。可谁也没有想到,梁阔春上到高二成绩渐渐地滑落下来,有以前的前几名落到中下游。梁父得到这样的消息很是着急,急忙到学校和老师一起找原因,分析了很多原因,也用了很多办法,可梁阔春的成绩就像笨牛陷入泥潭,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最后的结局自然是高考败北。梁阔春没有甘心,父母更是没有甘心,又复习了一年,仍没有一点进步,最后回家成了椅子街的一名农民。
很多知情人说,梁阔春没有考上大学,周爱春是主要原因,具体是不是,只有梁阔春知道。周爱春是梁阔春的初中同学,很早就爱上了他,曾主动给梁阔春递过纸条,二人黏黏糊糊,相互倾爱,班里的人说,周爱春是为梁阔春而生。阔,是面积或范围宽广、容纳很多钱和人的意思,对于梁阔春来说,阔的是人,是哪个人?是叫春的人;周爱春就是爱上叫春的人,所以周爱春爱的是梁阔春,梁阔春阔的是周爱春。这些理论尽管是同学们的调侃,但周爱春深深地爱着梁阔春是不争的事实。
中学时代,能把学习和爱情做到两不误的人绝对是高手。但梁阔春和周爱春绝对不是高手,连一般的手也不是,因为周爱春没有考上高中,梁阔春没有考上大学。梁阔春毕业后回到椅子街,开始了自谋职业的道路。梁阔春走到社会的第一步不是干事业,而是先和周爱春结婚,结婚后才开始自己挣钱自己花,先后去过很多地方,没有弄到大的把戏,几乎是落个肚而圆。连续几年的失败,让老婆周爱春由以前的温柔撒娇渐渐地变得粗暴起来,说着这扯着那,不知不觉扯到大妹子身上了。扯到大妹子身上的主要问题是那年“谁吃商品粮”?周爱春认为这个接替父亲吃商品粮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或者是自己,怎么也挨不着梁阔潮。要是自己或自己的丈夫吃上商品粮,坐在乡政府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也有花不完的钱,不像现在东奔西跑如丧家之犬一样,无地位无尊严,身心疲惫,为了这,周爱春没少和公公婆婆扯摆理,闹得最大的一次,椅子街的人到现在还时不时提起。
梁阔春两口子有了第一个孩子,手里还没有积蓄,几乎是囊中空虚,即便孩子满月摆几桌宴席的钱梁阔春也拿不出。在周爱春看来,梁阔春就是一个窝囊废。孩子满月,周爱春又说起“商品粮”的事情。婆婆说,当时不是不想让儿子接班,考虑梁阔春学习好,能考上大学,谁知到头来一场空,才落下你唠叨不休。公公也说,早知是这样,一定让给大儿子了,人算不如天算,你就是这样忙碌的命。周爱春说,一说都是命,你怎么不说你根本看不起你儿子啊,要是心里有儿子,你不会让给闺女的。婆婆说,谁也没有前后眼,也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是有卖后悔药的,我把我的老命卖了也买回来补偿你们。婆婆公公都说了软话,周爱春还是不依不饶,说都是婆婆在后边使的坏。婆婆听了儿媳妇说自己心里坏,一时气糊涂了,拿着笤帚就打周爱春。虽然婆婆还很年轻,但没有周爱春年轻马利快。周爱春看婆婆举笤帚来打自己,慌忙跑到一边,拿起一个木棍就向婆婆打去。婆婆没有来得及躲闪,木棍落在她的手腕上。婆婆痛疼难忍,笤帚落在地上,自己也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大哭大骂起来。
椅子街3号乱成一锅粥,很多邻居都听到了,梁阔江正在排水渠里捕鱼,有人告诉他说,哥哥和父母吵架的,急忙收起鱼竿往家奔,当他刚进入大门口时,一眼就看见嫂子正拿着木棍敲打他娘。他娘应声倒下,一手握着另一只手喊叫疼痛,梁阔江举起钓竿就向嫂子身上打去。打了两下,凑巧的是渔绳不断晃动,鱼钩挂住了周爱春的鼻子。梁阔江举着鱼竿,周爱春在院子里左右旋转,这时很多人在围观,有痛苦的,有揪心的,有麻木的,有笑破肚皮的,此时的椅子街3号成了马戏场。就在这时,刘嫂来了,一把抓住鱼竿,止住了梁阔江的狠心。
梁母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皮肉受到创伤,红肿疼痛,过几天就好了。
梁家的这场闹剧在椅子街喧嚣了一段时间才渐渐被人淡忘。梁阔春对这场家庭冲突还是偏向自己老婆的。家庭的矛盾和社会上的矛盾是一样的,一旦有了矛盾是很难解开的,即便解开,心理的芥蒂还是有的。周爱春和家人闹了矛盾,再也不想居住椅子街3号了,就和丈夫商量怎么尽快挪出去另立锅灶。
椅子街北头有个院落,也是梁家的老宅,应该是梁家上几代、不知哪一支血脉的女婿家的,这个老辈女婿家不知是出去做大官了,还是死绝户了,多年没有正经人家住了,都是堆放一些杂草樑檩什么的,目前还属于梁树辕这一支管辖。梁树辕看儿媳妇不能和自己和睦相处,儿子大了要分家也是自然的事情,就把北街的这个院子让给了大儿子。
搬出去另立锅灶的梁阔春和老婆为了生计也是东奔西走,听说啥来钱就干啥,没有受辛苦,路也没少走,可是别人能弄到钱,到了他两口子这就不行了,要么赚不了几个钱,要么亏本,要么锯流锯,白搭功夫。
有一回,梁阔春到南方打工认识一个人,这人能说会道,上知天文纵横,下晓山川走向,说起赚钱就像锅里盛粥一样。
做生意得有本钱,没有本钱的生意是代销,代销的房屋也算是本钱,梁阔春没有本钱,况且那时还没有代销这一说,身无分文的梁阔春怎样和伙做生意呢?这人说,这个生意不需要本钱就能赚到很多钱。看梁阔春不解,这人给举了一个例子。说在去东京的一条高速公路上,有一辆急速行驶的高级轿车,走到半道,突然一个轮胎跑掉了,司机发现车子晃悠,驶到安全带处,靠边停车,发现轿车的后轮跑掉一个。车里坐着一位企业总裁,必须按时到达东京某处的一个高级酒店,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出了故障的车子前不靠村后不着店,这人问梁阔春该如何按时到达要去的地方?脱落的轮胎就在不远处。梁阔春苦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这人对他说,“这就是你发不了财的原因”,还是跟着我好好干吧,我有能力不花钱,再把轿车跑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梁阔春对此人的感觉,铁了心要和这人一起做生意。
跟着此人到了南方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进了一家院落。这个院落像个不景气的厂房,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接待了梁阔春。第一天看了几家工厂,第二天逛了几个景点,第三天品尝了几家餐厅,梁阔春很好高兴,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到了第四天,梁阔春没自由了——出不了这个院子了。院子里的白领三五人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干啥。开始有人让梁阔春和家里人要钱合伙做生意,说能赚很多钱。梁阔春打了几个电话,没有成功,就有人威逼说:“借不来钱,一辈子也别想出这个院子。”周爱春接到丈夫的电话,满心想给丈夫寄钱,寄了钱可以富裕了,可是没有一分钱,怎么办呢?和公婆又不太和睦,周爱春就到娘家去借钱,父母也不是企业家,手里也不宽裕,即便有几个钱,和闺女要借的数目差的多得多。周爱春又到哥嫂家借钱。哥嫂听了妹子借钱的原委,告诉周爱春说,妹夫八成是进入传销圈了。
传销是个啥概念,很多人还不知道。周爱春听了哥嫂的话,一头雾水,蒙了,瞪着两个大眼问什么是传销?
哥嫂说得没错,梁阔春真的进入传销圈了,像猪狗一样被关在院子里出不来了。出不来也好,不好的是很多人轮流做梁阔春的思想工作,把他折腾得七窍生烟。这样说吧,梁阔春为了给家里要钱,把手指咬破写了血书。血书寄回家,妻子实在找不到钱给邮寄去。寄不来钱就是不放梁阔春回家,这时“领导”的决定。
进入传销的队伍越来越多,人家好像对梁阔春放松了警惕,虽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也没以前看管的严实了。
一天夜里,梁阔春出来解手,没有人监视,就偷偷地翻过围墙跑了。翻过围墙的他一时不知道东西南北,漆黑的夜,冰凉的风,哪里是梁阔春的家?就在这时,一辆火车从不远的地方驶过,既然有火车就有铁轨,铁轨都通向有人家的地方。梁阔春想到这里,就向着刚才火车驶过的方向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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