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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絮絮叨叨的朱
经历了六个月的黑暗时期,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小女孩。
秋
晚秋的夕阳下,凉风吹过,我和伙伴们都在风中摇摆着身体看西沉的太阳,还好我们都裹着厚厚的荚衣,不至于被冻坏了。
我看到那太阳越来越大,慢慢沉到了河里,那河水在平时都是暗灰色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看的时候。前天河水印出了紫色的亮光,昨天是黄中带着红的暖洋洋的金色调,今天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我正好奇着,和左边右边的好朋友讨论着,突然,一双手把我和我左边右边,甚至再再右边的好朋友都拉了下来。“哎呀!你轻一点。”可是他没有听见我们的呼喊声。“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呀?”我左边的朋友问,它紧张地躲在荚衣里来回地晃动着身体,可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我偷偷地伸出脑袋,看了看拉走我们的人,那是一个男人,高大的身躯,又厚又大的手掌,我用脑袋蹭了蹭那双手,手心里都是硬硬的茧子。
颠簸了不知道多久,我们来到了一幢破旧的房子里,我跳出荚衣四下望了望,院子里都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围住院子的,是垒起来的一块块砖头。
我以后就要在这个地方生活吗?我心里想,我有点不甘心,我应该生活在城市繁华的市中心,攀爬在白皙粗壮的柱子上,供来往的路人观赏才对。
“我不要住在这种地方!”我拼命地哭泣着,可是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呼喊。我哭累了,我重新躲回荚衣里,我想等我睡一觉醒来,这一切最好都没有发生。
可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荚衣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被深深地埋在了土里,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我的朋友们,它们挨着我,也被一起埋进了泥土里。
“以后每年春天,你可以在家门口就看到满树的紫藤花了。”我听见一个男人在说话,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在对谁说话?他一定是为了那个人才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我是一颗果实,我的妈妈是一所知名小学里的一株紫藤花树。每当春天的时候,满枝头都挂满了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像一条紫色的瀑布河,是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还有专业的园丁每天为它打理。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拍照打卡,赞美它的美丽。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和妈妈一样的紫藤花树。
现在,我的梦想算是落空了。
不过好在这里的泥土也不错,它松松软软的,住在里面很舒服。时刻散发着芬芳的气味,也让我们的心情很不错。只是,偶尔会有讨厌的蚯蚓在我们身边来回穿梭,故意想把我们绊倒。
好在,我们能得到充足的阳光照耀,还有重点是,隔三岔五就会有人给我们洒水。那个洒水的人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因为每次洒在我们身上的水都不多不少,均匀地遍布我们的全身。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啦?你上学了吗?”每次,我都会在土里这样问他。可是我是一颗种子,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对这个人的恨意随着日子的过去已经渐渐削弱,我甚至开始有点好奇这个人,想他到底是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是高个还是矮个?越是这么想着,我就越是想要快点见到这个人。
于是,我在泥土里生出了细细的根。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的春天,我就能见到他了。
冬
外面的世界现在应该已经入冬了,因为我在泥土里能感觉到越来越暖和,越来越舒适,我和好朋友们都趁这个时候拼命地往地下长根,渴望来年的春天我们都能破土长成优秀的树苗。我们都在暗暗较劲,希望自己成为根茎最粗的那一株树苗。这样就能开出最灿烂的花朵,成为最漂亮的风景。
在地下做种子的时期,是最幸福、最开心的时期,因为即使外面寒风冷冽,狂风暴雨,我们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风吹走,泥土紧紧地抱着我们,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虫子经常路过,跟我们说话,告诉我们其他地方的种子们现在的情况。
有时候会有飞过的落叶在我们上面逗留片刻,开心地跟我们说它即将要去的地方,即将要成为来年果园里那些桃子树的养分。有时候会有三三两两的麻雀从电线杆上精准地降落在我们的头上,给我们唱它们刚学会的歌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真难听。总是唱得我直捂耳朵。
更多的时候,是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是的,我听见了,她和我们说话了,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清澈明亮,柔和温暖,那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小女孩,她一定有着白皙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细长的双腿。我想,她穿裙子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小种子们你们好呀。爸爸说你们可以长成很粗壮很高的大树,开很多漂亮的花朵,你们真的能长成大树吗?你们以后真的可以开花吗?”
“可以呀,当然可以呀!我们开的花是最漂亮的呢!”我在地底下拼命地回应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听见我的声音。
“如果你们长成了大树,开出了花,是不是就和学校里的那棵树是一样的了?”
“对呀,对呀,我们长大后就是和学校的那棵树是一模一样的。”听到学校里的妈妈,我更加兴奋了。兴奋得都没有听出她口气中的遗憾。
“那我以后看着你们,就和看着学校那棵树是一样的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我看不见她的样子,高兴地对她说:“当然当然,你上学看学校的树妈妈,放学看我们,多好多好。”
幸好我是一颗种子,她听不见我的声音,因为接下来她说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哔啵”一声声响,脆脆的,很轻,只有我自己能听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响。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那个从我体内发出的声音叫——希望!
我从未那样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快点长成跟学校的妈妈一样,不,甚至要超过妈妈。我要让自己的身躯长得最粗,我要让自己的藤曼攀爬得最高,我要成为她头顶最棒的一个凉亭,让她无论春、夏、秋、冬,都能够在我的怀抱中开心地大笑。
我永远记得那天她冲着小小的我说的话。她说:“可惜我还是不能走路,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学校的那棵树了。”愣了片刻,我感到头上湿哒哒的一片,她一定是在给我们浇水,不过,这次的水怎么有点咸咸的呢?“爸爸说我一定看得见,他说等你们长大了,长成大树的时候,我就可以走路去学校了。你们一定要健康的长大哦!”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健康的长大的!
那一晚,我梦见自己冲破了泥土,我在阳光中伸了个懒腰后,就不断地向上生长。我的身体不断地变粗变长,不停地沿着架子攀爬向上。风吹过,满身的花束在空中荡漾,空中满是香甜的气息,还有盈盈的笑声和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春
这个冬天就这样在无限的期待中过去了。一天清晨,我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它们吵的我都无法好好睡觉了,我烦躁地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了一缕光。那是我从埋进泥土后从未看见过的光,那么明亮,就像天地之间刚裂开时照耀进来的光芒,神圣、洁净。它们穿透厚厚的云层,将我轻柔地包裹住,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的感觉。
麻雀在我眼前前扑后跳,亮开了嗓子唱歌,原来,它们的歌声是这么清脆婉转,和我之前埋在土里时候听到的歌声完全不一样。看来,以前是我错怪它们了。
风儿家族也快乐地过来问好,风婆婆柔和地抚摸着我们的脑袋,直摸得我们脑袋左摇右晃。风爷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向我们讲授在春天里要注意的事情,说到激动处,他的胡子直直地飞起来,连带着我们也直直地飞起来,只能在空中紧紧地攥住自己的双腿。
风儿妈妈过来赶紧把激动地风儿爷爷拉走,顺便亲吻了一下我的脸颊,瞬间让我红了脸,弯下了腰。小风儿拍了我一下,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就溜走了。逗得我和旁边的好朋友们哈哈大笑。
春天来了,我从泥土里出来钻出来了,我终于可以见到那个每天来浇水,和我们说话的小女孩了。我想要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这是我在无数次的梦里梦见的场景。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啊!天塌了——”我的好朋友突然尖叫起来。只听见“轰隆”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震得我们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没缓过劲来,又是接着一声又一声的轰隆声,一块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厚厚的,硬硬的东西就这样直直地砸向了我们,压得我们有点喘不过气。
等到轰鸣声结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朋友们都置身于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像是又回到了泥土里的时候,不过没有泥土里那么温暖,那么松软,甚至有点难以呼吸。
“咳咳咳,咳咳咳。我们这是怎么了?”我左边的朋友哭着喊着,“天塌下来了吗?我们活不成了,呜呜呜~”
我望向头顶的一片漆黑,“不是天塌了,那里还有条缝隙,能看见早上的阳光。”
“那这是什么东西啊?要压在我们身上多久啊?”我右边的朋友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静默了很久,我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她是在哭吗?对的,她在哭,我听到她哭着在说:“爸爸,你把东西放在这里会把紫藤花压死的。你不是说要让我看到满树的紫藤花吗?”
“孩子,没办法,我们要造房子,这些水泥板只能放在这个空地上。没事的,它们很坚强,我没有压在它们身上,你只要照常给它们浇水,它们还是会长出来的。”
我垂下了脑袋,原来,迎接我们的,将是一场持久的生存战。我们都没有信心,是否能够在这个没有阳光照耀,没有雨水滋润,没有风儿吹拂,没有鸟儿鸣叫的狭小的地方存活下去。
我,还能见到你吗?女孩!
我看着左边和右边的朋友恹恹的样子,打气到:“我们一定要坚持住,虽然这些板挡住了阳光,也遮住了风雨。我相信我们的小主人会每天来给我们浇水的,我们一定要等到绕藤开花的时候。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哎!这么黑,这么漫无天日的日子要等多久呀。”左边的朋友冲我喊道:“你没听见是要造房子吗?哪能一下子造完呀,肯定要很久很久很久。我可不愿意在这鬼地方呆那么久,就算长大了,在这个破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说完,它把头往身子里一缩,自己放弃了生长。
我看着它在我身边慢慢的枯萎,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苦涩的滋味,也许,这就是成长路上必经的困难吧。这是我破土后,风爷爷教给我的第一课:困难的时候,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我也不知道要坚持多久,但是,坚持,总归是对的。”我想到了风爷爷吹胡子瞪眼时说的话。我会记住的,我会坚持下去。
很快,时间到了五月,这是我被压在黑暗中的第三个月。其实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些时间的流逝,在漆黑狭小的空间内,我感觉每一个瞬间都如此难熬。我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种子都成长到什么地步了,因为没有风,没有鸟,没有光,没有雨,我失去了关于成长的一切信息。
是那个小女孩,她每天都来和我说话。她告诉我今天的太阳是多么的美好,天空特别高阔,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的在天上晃悠,阳光透过云层晒在身上特别暖和。有一丝风,现在的风吹在脸上吹在身上是暖暖的,特别温柔。我猜这一定是风妈妈,因为她曾经吻过我的脸颊,我知道那种感觉。
她今天来帮我浇水了,水顺着那些水泥石板一丝丝的滑下来,滴在我攀附着水泥石坂的藤曼我的叶子上,最后流经我的根上。
是的,现在只有我了,我在黑暗中默默地在成长。而我的朋友们却都已经放弃了自我成长的机会,它们觉得这种等待太无望,太孤独了,它们再也不想在一天天没有希望的日子里过下去了。继左边的朋友之后,右边的两个朋友也相继在长到第一层水泥板和第三层水泥板高度的时候放弃了。
我现在已经长到第五层水泥板的高度了,我知道还有五层。这是那个小女孩告诉我的。其实过了第三层水泥板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呼吸的顺畅了。那个位置刚好可以让小风儿钻进来,它每天都会来找我玩。那个位置也可以在中午太阳当空的时候感受到丝丝温暖,还有那几只麻雀,它们会落在最上层的板上,低下头把新学的歌曲唱给我听。
那个小女孩依然每天都来,她告诉我每天的天气变换,告诉我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她开始在做康复训练了。“小种子啊小种子,我们都要坚持好不好?我一定会站起来的,你也一定会长成大树的。喝下我的水,就当你答应了哦。”
我“咕咚咕咚”地喝下她浇在我身上的水,我已经不是小种子了,我说。可是她听不见,估计要等这些板移走,她才能看见我吧。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闷热,我应该可以很快爬出水泥板了,这已经是第七层了。我把根更加拼命地扎像地底。这是风爷爷教我的第二个道理,“根基打牢,外面再多的日晒、狂风暴雨都不怕。”
这天,我正在等着那个小女孩,可是从清晨等到午后,还是没有出现。哦,我忘了,她应该是去做康复训练了。我正等待着,只听见“嘿哟嘿哟”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看见那些板正在被移走。啊!它们被移走了,它们终于被移走了。我在下面欢呼雀跃着,努力摇摆我的身躯。
“小心点,板下面有种的树苗。”是小女孩爸爸的声音。
“哈哈哈,哪会有,压这么久,早就压死了。”另外几个男人嘲笑着。
“欸欸欸,果然有一棵,有一棵。”
“来来来,小心。这棵可真坚韧呀。”
“快快快,拿根竹子,倒了倒了。”
那一瞬间,我想哭,我终于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可是,却是以这种东倒西歪的方式。小女孩爸爸在我身边的土里插了根直直的竹子,把我歪斜的身子牢牢地绑在竹子上。
“你也要做康复训练了。”他对我说。
我的根茎有点长歪了,但是没关系,随着成长我总会慢慢矫正回来的。这是风爷爷告诉我的最后一个道理。那个傍晚,我终于又见到了夕阳的余晖,它们比之前我看到的还要绚烂,还要光芒四射。我看到了我生长的小院,原先老旧的房子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二层高的新楼房。周围坑坑洼洼的泥地也被填平了,边上的一棵桃树上已经结了好多青色的果实,我认得它,原来它长得这样漂亮啊!
这时候,在光中进来一个人。啊!是她,一定是她,我终于见到她了。只是此时的她逆着光,我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转动着轮椅向我的方向而来。她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紫色带碎花的裙子在风中微微地扬起,一根拐杖放在双腿上,那一定是康复训练用的,和我一样。
突然,她停住了,在距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我看到她拿起腿上的拐杖,放在右胳膊的咯吱窝下面,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到她的双手臂上因用力凸起了青筋。
她拄着拐杖,缓慢地向我移动来。我看见她走进了光中,又从光中走出来,她站在我面前,露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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